从《將進酒》说起

《將進酒》是李白的一個名篇,頗有氣勢。詩全文如下:

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我們這裏感興趣的是為什麼李太白以及我們的古人要說“黃河之水天上來”?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文化課題。在西晉有一位著名的學者,也是西晉的一位高級官員,曾為西晉滅掉東吳而統一全國作出過很大貢獻的張華寫了一本書叫做《博物志》,該書內容很雜,與《搜神計》類似,寫的都是一些很有意思也很荒誕之類的趣聞軼事。

在《博物志》卷十 雜説下 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

舊説雲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濵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人有竒志,立飛閣於槎上,多齎糧,乘槎而去。十餘日中,猶觀星月日辰,自後,芒芒忽忽亦不覺晝夜,去十餘日,奄至一處,有城郭狀,屋舍甚嚴,遙望宮中多織婦,見一丈夫牽牛渚次飲之牽牛人,乃驚問,曰,何由至此?此人具説來意,並問此是何處?答曰,君還至蜀郡,訪嚴君平則知之。竟不上岸,因還如期,後至蜀問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牽牛宿,計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時也。

用現在的語言就是說,某人為了探求江海的源頭,自己做了個竹筏(稱為浮槎),帶上充足的糧食就沿着大海出髮了,剛開始還可以看到日月星辰,漸漸的就隻能見到茫茫的一片,再走了十多天以后,忽然看到一個地方有很多大的房子,房子裏面還有很多女人在織佈(應該是織女在裏面吧),又見到一個男人牽着一頭牛在河邊飲水(牛郎是也)。這人就問這位牽牛人,這是什么地方啊?牽牛人很驚異,問“妳是從哪裏來得啊?”這人就據實回答怎么着來得,然后牽牛人說了,“妳按原路返回,到了蜀地見着嚴平君(應該是一位頗有身份的星象師或者天文學傢),妳問一下他,他會告訴妳的!”這人聽了以后,也就不上岸直接返回,到了蜀地找到嚴平君告知此事,嚴平君就說了一句話:“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牽牛宿”,看來此人的一次冒險居然可以到了天河之上,還見到了牛郎織女,並以一個客星的身份被地上的星象師(嚴平君)所觀測到。

這也就是當時人們的觀念中,地上的黃河、長江還有大海實際是和天河是相連的,也就難怪太白先生要說“黃河之水天上來”了!